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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经杨裕兴最高级的码子是三鲜

来源:潇湘晨报 作者:陈波 编辑:刘秋平 2022-07-25 10:38:3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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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王街杨裕兴总店已“江湖再见”。图/陈波

近日媒体报道了杨裕兴总店搬迁的消息,作为长沙为数不多的,幸存下来的百年老店,它的一举一动必然会牵动众人的目光。杨裕兴的搬迁消息,也勾起了我对自己吃面史的回忆,以及我与杨裕兴的交集。

我童年时就喜欢吃面,但极少吃,没钱啊。

那时候长沙人吃面,有两个处所,一个是遍地开花的饮食店,一个是像杨裕兴这类专门的面粉店。

杨裕兴、和记、甘长顺、黄春和,这些专门的面粉店码子就丰富多了,传统码子,酸辣、酱汁肉、排骨、杂酱、三鲜,专门的面粉店都有。味道更是完爆长沙饮食店。

尤其是杨裕兴,长沙有句歇后语说,杨裕兴的面,排子多。长沙话排子就是讲究的意思。这句歇后语是说在杨裕兴吃面,有多种吃法,譬如不喜欢在面里放葱花就说免青,想要码子和面条分开盛装,就说过桥,想要少吃点面条就喊轻挑。

长沙人写长沙面粉,如果遗漏了新华楼的刀削面,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错误。无他,他们的炸酱刀削面自从1978年横空出世,立马风靡全城,44年过去,风头至今不衰。

长沙人面粉不分家,所以我讲的不仅仅是面。

童年在伍家岭饮食店吃面

我童年时的早饭一般是油炒饭,就是把先一天吃剩下的米饭,用猪油在锅里翻炒至热,加盐、味精即可出锅。你愿意加点酱油也没问题。油炒饭的升级版是蛋炒饭,因为蛋要凭票供应,还贵,所以吃得不多。还有一种开水泡饭,把先一天的剩饭剩菜盛在一个碗里,用开水泡着吃。

我们家早晨偶尔也吃面,是从粮店买回来的筒子面。所谓筒子面就是用纸把机制面条卷成圆筒状。我小时候非常讨厌吃筒子面。因为家里的筒子面既没有码子,也没有浓香的筒子骨汤底。

那时我们家住在建湘新村,附近的伍家岭饮食店有面卖,是我从来没有吃过的新鲜碱面。抛开小孩子好奇的心态不讲,饮食店的新鲜碱面肯定比家里的筒子面好吃,无他,家里下面就是用开水冲泡油盐酱醋的汤底,饮食店是用筒子骨汤打底,两者有天壤之别。饮食店还有肉丝码子,他们在盖肉丝时,顺带将原汤舀到面碗,那种细火慢熬出来的原汤,不把你的味蕾征服才怪。

那时虽然穷,但也去伍家岭饮食店吃过几回新鲜碱面。一般是吃一毛二分钱的光头面,虽然不是肉丝面,我也非常满足。

童年时,妈妈常常带我看望住在福庆街(今天的万达位置)的太姑。太姑和我外婆是表姊妹,终身未嫁,所以称姑,姑娘的姑。去太姑家要经过北正街的和记粉店,妈妈为了不给太姑添麻烦,每次都会在饭点前,带我在和记吃碗粉,再去太姑家做客。虽然大部分时候,妈妈带我吃的是最便宜的肉丝粉,但和记的肉丝完爆伍家岭饮食店的肉丝。那种鲜香,那种入口即化,它们的美味与你的口腔完美融合在一起。

我恋爱后,第一件事就是,迫不期待地请老婆去和记吃肉丝粉,好东西当然要与亲密爱人分享。老婆是第一次吃和记的肉丝粉,舌头挑剔的她,也挑不出和记的毛病,一次就吃了三两肉丝粉,连营业员都震惊了。

少年时在新华楼吃削面

1978年的某天,14岁的我在五一中路闲逛,无意中发现新华书店旁边有家新开张的店铺,名新华削面店,正版好吃鬼岂会放过?虽然价格不便宜,还是翻遍所有口袋,凑齐了一碗炸酱面的钱。一碗码子味道鲜香浓郁,面条口感筋道的炸酱面吃完,根本没过瘾,摸摸瘪瘪的口袋,留下无尽的遗憾离开新华楼。

回家后,兴奋地告诉好朋友东东我的新发现,我们约好下个礼拜天一起去新华楼吃炸酱削面。那个礼拜好像比平时更长,好不容易熬到礼拜天,我们从丝茅冲的家里乘坐3路公共汽车,在五一广场下车后,直扑新华楼。我们狼吞虎咽地吃完炸酱削面,我问东东好吃不?他语音含糊地回答好吃好吃。原来他口里的削面还没吞下去。

从此以后的四十四年里,我们每次约会,东东都约在新华楼,所以东东在我的通信录的名字叫“不要喊我吃削面”。连我们共同的武汉朋友来长沙,他老人家也安排在新华楼,在他心里,恐怕新华楼就是长沙,长沙就是新华楼。

我十七八岁时,左脚患了鸡眼,虽然不痛不痒,总是有种不舒服的感觉。在湘雅医院皮肤科看了医生,贴了医生开的鸡眼膏,毫无作用。

跟朋友王洪聊天时,说我有鸡眼,他拍着胸脯说帮我包治,条件是治好后请他去新华楼吃削面。我也拍着胸脯说,管饱管够。开始他拿了一点白色粉末,交代我晚上洗完脚后,敷在鸡眼上,再贴上橡皮膏。我照他的法子贴了十天,毫无作用。我当然不会怀疑王洪撮我,于是告诉他使用结果。过几天他又告诉我,每天用点燃的烟头熏烤鸡眼,每天熏一支烟。这招真管用,不到一个礼拜,左脚板上的两只鸡眼消失了,至今没有复发。

我当然搭白是句。这是我这代长沙人口吻,意思是答应了的事情,一定遵守诺言。于是请王洪去五一路的新华楼兑现了我的承诺。

与杨裕兴一辈子的缘分

童年时,听爸爸和人聊天说起长沙老字号的发家史,那是各有各的绝招,譬如和记粉店,他们的米粉跟长沙其他粉店相比,他们的米粉可以久煮而不断,秘密就是在米浆里面添加剩饭。

爸爸还说,长沙有句老话“看人下面”,就是源自杨裕兴。百年前去杨裕兴吃面,如果是白领,营业员就会嘱咐大师傅给你多加码子(浇头),少放面条。道理很简单,白领的劳动强度不大,体力消耗少,胃口也就不大,他们吃得少,但可以多添加一点码子。而蓝领去了,营业员就吩咐大师傅多放面条,比白领多一倍,但少放一点码子。蓝领每天做苦力,消耗大,吃得也多,所以他们的面条就分量足。

我童年时去解放路的杨裕兴吃面,他们最高级的码子当然是三鲜,这个对于我来说,仅仅只是一个名词而已,没那个消费水平。我大部分时间吃一碗酱汁肉面,或者酸辣面,一碗面条下肚,这天就完美了。

跟老婆恋爱不久的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,我俩就去杨裕兴吃面。那个年代,恋人之间也就是吃碗面,买一个葱油粑粑,不像今天这样的下馆子,吃大餐。去之前我就盘算好了,吃锅面。锅面是用一个大瓷盆盛装面条,一般是两人份,配两个小瓷碗。吃的时候,两人分别从瓷盆把面条夹到自己的小碗,你也可以帮女友夹,这种吃法最适合情侣。那天我点的是最贵的三鲜锅面。对你爱的人都舍不得,算什么男人?

时间过去三十多年,我也从少年变成小老头,不变的是对美食的热爱。我们夫妻常跟着网络上推荐的米面榜单去打卡,榜单上的面粉店,绝大部分让人失望,杨裕兴是老婆极少认可的面铺,现在我们夫妻一般一周会去一次杨裕兴,老婆不喜欢吃面,她一般点三两三鲜粉。嗯,她很坚持,从第一次吃杨裕兴的三鲜码子,几十年从不改变。

为什么挑剔的老婆会喜欢杨裕兴,带着这个疑问,我请教过杨裕兴的掌勺大师傅。我问大师傅,你们的煨码入锅之前是不是用猪油炒一下,这样就香一点。大师傅告诉我,炒过的码子就老了,口感会柴,我们是把食材直接入锅,文火慢煨。这个大概就是杨裕兴传承百年的秘诀之一,或者是吸引老婆的原因之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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